Godot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

20220927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中多次写到拉斯科尔尼科夫对于谋杀前心理细节的回顾,与其说这是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自我阐释,不如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一个社会中的“正常人”如何走向“边缘人”的阐释。


在《悲惨世界》中,雨果同样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去写冉阿让的纠结,一次是在主教家中行窃,一次是营救尚马秋。两相对比,前一次比后一次更容易,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心理上。因为前一次是他救,而后一次则是自救。


卞福汝主教对冉阿让说,“冉阿让,我的兄弟,您不再属于恶的一方,而属于善的一方了。我买下了您的灵魂;我把您的灵魂从邪恶的念头和沉沦的思想中赎出来,交给上帝了。”而文前同样有过类似的表述,“耶稣似乎向他们二人张开双臂,为一个赐福,对另一个赦罪。”在冉阿让挣脱泥淖走向光明之路的最初,有一个神圣的外力干预,几乎是在为冉阿让洗礼和开蒙,但诚如主教所说,他在为冉阿让赎罪,而上帝在为冉阿让赦罪。主教让冉阿让从“罪人”变为“常人”,这是他救。而冉阿让成为圣徒,则是经由尚马秋、芳汀、珂赛特、沙威和马吕斯,这是自救,冉阿让必须经由尚马秋和沙威才能完全摆脱“24601”的围墙。在冉阿让成为圣徒的过程中,主教反而成为了一种灵魂的底色,一种冉阿让自我凝视的具象化,上帝经由主教启发和开释了冉阿让,而冉阿让也经由主教一次又一次地矫正、雕琢、监督自己。


冉阿让营救尚马秋与拉斯科尔尼科夫谋杀阿辽娜形成了一组对照,二者同样面临着在行动上的延宕,这种犹疑主要体现在心理上,冉阿让是在自我救赎的过程当中不断面临阻碍,其中任何一个阻碍如果被他视之为”天意“就会让他放弃这项伟大的征程,而拉斯科尔尼科夫同样面临这些阻碍,或者说他认为有一个又一个事件在他走向罪孽的途中推波助澜。


如果说冉阿让的成圣之路是脱胎于巴黎的泥泞最终又高于巴黎的一条通往天堂的圣洁道路,那么拉斯科尔尼科夫则是背对天堂的自我放逐。上帝缺席,同时又在场,理性觉醒,同时也沉眠。冉阿让是巴黎撇去一切污浊的升华,而拉斯科尔尼科夫则是彼得堡一个具象而细密的展开,就如同拆开一件白色衬衫,人们看到袖口、腋下、领口陈年的汗渍,嗅到了城市暗面铺天盖地的贫与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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