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ot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

亲爱的寺岛



晚上下课之后,天一直阴着,我从超市回来,马路上都是洒水车经过的湿气。耳机里是日推的歌单,一些日常娱乐时的bgm,突然出现在耳朵里,我一边走一边笑出了声。

最近很少写东西,书读得很慢,电影也少看,每天很晚睡也很晚才醒,经常在早上起来跟你道完早安后又倒头即睡,或是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只能有气无力跟你道午好。当然我也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阅读,写作或是感知一些事物,却也喜欢当下这种顺其自然的状态,好像没有什么大事会发生,日常的稀奇古怪至多是院子里的母猫又怀了孕,回宿舍路上的香椿树最近味道格外重。

下午上课前在四楼的阳台上往下看,很小的一丛竹子,居然在离地面三层楼高的地方茂盛如同一片林海,风很大,听到叶子相互摩挲的声音,就想起诗里写松涛,写穿林打叶,然后又想起苏轼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又是怎样的宁静。

无事可做的时候,对一切声音的分辨都敏感,居然分得清不同的鸟的声音,有燕子在楼间飞来飞去,麻雀很费力地扑棱翅膀,一整天过去,到了午夜,想和你说些什么的时候,居然也就只记得这些。

课间时候问老师,柏拉图那一整套关于正义的人会幸福的理论,都是在他自己已经定义好幸福标准与快乐的等级划分的前提下的,他只能说服那些没有标准或者与他标准相似的人,却没办法说服那些与他立场相反的人。也就是说,如果僭主认为,满足欲望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一定要理性,节制并且正义地生活。
老师在下课的时候说,这的确是柏拉图《理想国》里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于是他最终谈到冥府,谈到对不正义的惩罚。

我想起麦兜妈妈给麦兜讲的故事:从前有个小孩儿,他说谎,然后他死了。

很直白的因果关系,也很具备威慑力,似乎故事的教化作用就在这里,到最后的最后,这个世界似乎还是需要通过建立恐惧来阻止人犯恶。
通过制造恐怖最终达成的是威慑而不是教育,只能制止却无法使之向好。换言之,这种恐怖的制造本身就是一种无力的不得已而为之,是从反面公然承认了非正义的产生不可避免。


日常生活的诸多评价里,似乎总存在“情有可原”“人无完人”或是“罪不至此”,但是人似乎很容易忽视,很多时候,当事人的愤怒并非是要求对非正义的惩罚,而是要求对正义本身对尊重与认同。一旦违背正义的人放任自己或是对其行为的后果不自知,旁观者息事宁人作壁上观,最终都会导致对道德原则的集体性漠视。

所以,也许在柏拉图心里,遵从理性与遵从欲望并无高下之分,可是他更清楚,人心有多容易放过自己,如果不紧扯着一根线,让他不至下坠,衰败,溃烂,人群又会成为怎样的人群?

前些时间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思琪无法想象,那样一个熟读李白杜甫的男人为何会对自己施以恶行,那时候我突然坚定了一件事——行动是唯一的维度。

不是不允许犯错,而是不允许对自我行为上失误的不自知,那点侥幸会歼灭心里对所钟爱的一切仅剩的激情,耗尽所有的心力,最终不是为了完成作品,而是为了撇清自己,那时候,我们还能写些什么呢?

我想我和你一样,一想到许多不好的事还会继续发生,就不可避免地难过着。今早看到关于宗教的枪杀案,小到细枝末节的争吵,大到战争与杀戮,生命总在无止境地被剖开伤口,缝合,再剖开。

所以这个血淋淋的世界到底值得被爱吗?

我很喜欢教学楼前那丛竹子,下雨时候最好看,有一段时间,西安细雨绵绵,在阳台上抽烟的当儿,听到雨水从檐上滴下来,从排风扇上滴下来,从竹林的最高处滴下来,西边有水墨一样的远山。

苏轼写:山头斜照却相迎。

我们好像从来无法阻止一切不好的事物生发,无论在这世界上,还是在自己身体里,但我似乎总能看到柏拉图们提着一根细细的线,下面绑着一颗苹果晃来晃去,果子沾着灰,他们脸上似乎有一种认命又释然的笑,很费力地垫着脚,把绳子举高些再举高些,这样苹果就不会落地。

我希望我们都看护好自己的苹果。


我希望种苹果的人都有准时到来的秋天。


—————————————————————


想要提醒自己,文字最终是为了抵达而非掩盖而存在的,它是钥匙,是锁,是面纱与显微镜。

写字的人手里都有世界与时间的秘密,找到自己的钥匙,然后打开它,坦诚地对待自己与他人。

如果纳尔喀索斯没有看清自己,他又该怎样才能长成水仙呢?

简媜写,创作的磨坊一路孤绝与贫瘠。

所以你啃过粗粮走过贫沙得来的迦南才来之不易,这份独一无二对写作者尤为重要,我知道行路艰难,但仍旧希望诸位都有路可走。


祝各位晚安。

评论 ( 2 )
热度 ( 137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Godot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