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ot

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

【俞亮时光】少年事（一）

原剧向。

HE。

众所周知，时光是方圆市有名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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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猫蹲在路灯下，像是卧了一团雪。

时光盘腿坐在爷爷家楼下的木头长椅上，和对面的白猫大眼瞪小眼。论起无聊嘴欠调戏人，这猫自然斗不过他，盯了好久既没有盼来投喂，也没有起到任何的震慑作用，对面那个顶着锅盖似头毛的两脚兽毫无起身的意思，这白猫心下厌倦，只觉得无趣，站起身一步就跃回了草丛。

正是野猫叫春的时节。时光晚上来爷爷家吃饭，进到院子里就看见一地野猫，刚听见有人还蹿起来看一眼，后来觉得这厮似乎也没什么威胁性，便摆出一副我暂且容许你染指我地盘的大度，且让这愣头青先在院中坐上一坐。

当然，时光今天可不是来招猫逗狗的，他是来探亲的。

不只是爷爷，还有……

“褚嬴，我们赢了。”

他推开窗，让初春的晚风进来。那方刻着棋盘的石桌上已落了一些灰，时光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轻轻摩挲着棋盘的纹路，又念起褚嬴的名字。“你说你，走得那么急，也不打声招呼。我这次去韩国，见到好多厉害的棋手呢，我看了好几局他们的棋，下得都很有意思，但是跟你比吧，我觉得还是差点事儿。这都不算什么，我跟你说啊，这次最可惜的，就是你没看到我那手石破惊天的‘断’，那家伙，把那高永夏下得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大惊失色，你要是在旁边，肯定也要拍着手叫好！”

“哎哎，还有，这回我跟俞亮的配合，怎么样，是不是叫一个天衣无缝。唉，你就是没机会和我一起下，你想想，就咱俩那形影不离朝夕相伴这两年，那默契，那配合，肯定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时光拿起扇子摇头晃脑地说着，风却忽然停了。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红着眼望向窗外，“你倒是回答我啊，你看到了吗，啊？我时光，拿了北斗杯的冠军，你看到了吗？”

“时光。”

俞亮站在楼梯口，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时光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你有些东西放在我家没带回来，我送到你家，你妈妈说你在这儿。”

“谢谢啊……东西呢？”

“放你房间了。”他走过去，凑近看了看时光的眼睛，“怎么哭了？”

“我没事儿……”时光扯出一个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楼下走。“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有……”俞亮低下头，“只是比赛结束回国之后，半个多月都没见你了。”

“嗨，我知道，想我了吧。”他每次犯浑耍宝都浑然天成，嘴一咧，一排小白牙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之前哭过。

俞亮被他臊得红了耳朵，但还是忍不住看他，时光的眼角还湿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他浑不在意地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起桌，转身下了楼。

“他对你很重要，是吗？”俞亮却没有跟着他往下走，只是定在楼梯口，站在台阶高处望着他。

“什么？”时光猛地回头。

“褚嬴。他对你很重要，对不对？”俞亮并不是在质问他，他语气平和，仿佛在询问一个老友的消息。

时光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挠了挠鼻子，左顾右盼。可是俞亮丝毫没有想将此事放过的意思，仍然站在台阶上不肯下来。

“对。”时光咬了咬嘴唇，抬头对上俞亮的眼睛。

“那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俞亮走下楼梯，扶住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们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但是既然你跟我承诺了，不会再放弃围棋，我希望你也能记住我上次对你说过的话，你还有我。”

“我知道。”时光别过头不敢看他。

“不只是下棋，时光。”俞亮歪着脑袋去找他的眼睛，“无论是在棋场上，还是现在在这里，无论输赢，我都希望你记得，你还有我。”

“嗯……我还有你。”他小心翼翼地对上他的眼睛。

“所以，”俞亮又下了一阶，站在他身边，“你得明白，我不仅仅是你的对手，我还是和你并肩战斗的人，如果下次你觉得很难过，那么你起码可以让我知道，哪怕你不想告诉我原因。”

-2-

“这简直就是告白啊。”洪河夹起一颗荷包蛋咬了一口，里面的溏心滴滴答答地淌了出来。“可以啊时长老，我早就说你能把俞亮拿下，没想到你走的是感情路线啊！”

“你说啥呢你！”时光不轻不重地搡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作势要抢他手里的鸡蛋。“人俞亮那是拿我当兄弟。”

“哟，当兄弟，当兄弟你在这儿跟我说什么劲儿啊，怎么着，沈一朗安慰你一下，你还得敲锣打鼓地来我这儿炫耀？”洪河抬高了手臂，敏捷地躲了一下，一口把荷包蛋喂进嘴里。“想吃？想吃让你家俞亮给你煎去，这是我家灿灿给我做的。”

“啧啧，”时光努了努嘴，“你你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嗨呀你呀，你甭管人俞亮拿你是当小媳妇儿还是当哥们儿，这不都证明了他待见你嘛。你看他平常凶神恶煞的，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就你那没事找抽上赶着膈应人家，人还愿意把你放在心上，又是给送行李又是专门跑去安慰你，你心里就偷着乐吧。你放眼整个中国围棋界，除了你，谁还能跟他俞亮当朋友啊。”

“嘶——”时光咂么了一会儿，“听你这么一说，是这么回事哈。”他嘴角立刻扬起了得意的微笑。“我就说我对他，那可是太重要了，我时光，就是他俞亮的天生克星。”

“嗨，谁说不是呢，你今年可得加油啊，你俩这刚结束那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合作生活，这之后的围甲联赛，搞不好还是要对上的，你俩可别搁那儿唱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啊，我告诉你，甭管那俞亮是你兄弟还是你战友，他就是你老婆，你也要给我赢得干脆利落，棋场上不要讲那什么儿女情长，是男人就给我支棱起来，不就是个小小的俞亮嘛，把他给我斩于马下！”洪河作势杀出一记手刀，顺带还掀起一阵掌风，差点儿扑腾掉自个儿手里的盒饭，又被他手忙脚乱的捞起来。

时光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脑袋，不怎么诚心地点头道，“斩于马下，斩于马下。”

时光回家也住了小半个月了，正打算搬出来重新找房子。倒不是他不愿意在家里住，只是他现在训练起早贪黑的，他妈妈在医院上班，早晚班来回倒本来就休息不好，要是自己还住在家里，妈妈还得白天黑夜地忙着做饭，太辛苦了。他和沈一朗洪河商量着找新的出租屋，可是寻了好几家，都没找到合适的三人间。一路问到方绪那里，那哥们儿高深莫测地一笑，眼里露出奸商特有的光芒，“小亮刚好也在找房，你去和他一块儿住呗。”活像是在推销什么了不得的产品。“洪河和沈一朗的房子包在我身上，你们几个小孩儿呀，就专心下棋，别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了。”

时光其实挺想和俞亮一起住的，倒也不是别的，就是住习惯了。

他以前也和洪河沈一朗一起住过，但大家都是分床睡，长这么大，真同床共枕的，也就俞亮一个。他和俞亮虽然天天吵架，但是……不知怎么的，时光忽然就想起那句，“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夫妻打架不记仇”，哦，还有另一句，“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总而言之，方绪虽然别的时候看起来都不靠谱，在训练默契和加强情感关系这方面，他还真是半个行家，那几个月的训练，两个人同吃同住，愣是让时光对俞亮多出了几分难以同外人道的亲密感。尤其是晚上一起睡，总是要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才能睡着的，刚比赛完回到家的那段时间，时光翻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没有人，一时居然还生出了几分落寞的意思。更何况……褚嬴走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人这样朝夕相伴了。

-3-

“啧啧啧啧啧……”洪河连连摇头，“节节败退，唉，儿大不中留啊。”

沈一朗疑惑地看着洪河那虚伪的痛心疾首的眉眼，“你俩搁这儿打什么哑谜呢？”

“时光啊，不是我说你，战术啊，战术都到哪里去了？这感情都讲究个，欲擒故纵，是吧，哪有你这还送货上门的？”

沈一朗歪着头，困惑持续加深。“什么欲擒故纵，什么送货上门？”

时光连忙摆了摆手，“你别听他瞎说。”

洪河故作悲伤地闭上眼睛，深情款款道，“枉我们兄弟一场，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我们苦心养大的猪崽，竟叫那姓俞的外人偷了去，为父这心……痛啊～”

“你说俞亮？”沈一朗扶了扶眼镜，彻底蒙了。

“哎呀不是……”时光无奈地皱了皱眉，“绪哥这前些天，不是帮洪河他爸转了个医院嘛，就想着给他找个离得近的房子，方便照顾，但是我要跟你俩一起住，就离俱乐部太远了，所以……”

“所以你就被那对居心叵测师兄弟骗了去，丢下你的老父亲和沈姨娘，去睡那俞亮的小破床！”

啧，还挺押韵。

沈一朗终于听出了些眉目，转而把审问的眼神投向了时光，一边在心里腹诽沈姨娘这个称呼。